第134篇 主耶稣会讲几种语言?

振川

2006年元月

  主耶稣会讲几种语言?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实际上,主耶稣使用的语言是与巴勒斯坦地区的历史沿革分不开的。

  我们知道,犹太人的母语是希伯来语。旧约圣经的大部分就是用希伯来文写成的。犹太人一直使用希伯来语,直到被掳。据史学家和语言学家分析,被掳以后,犹太人开始使用亚兰语。亚兰语与希伯来语很接近,有的学者把它称作希伯来语的方言,也有的把它称作希伯来语的土语。总之,那些被掳的犹太人已经不再使用希伯来语,即使是回到巴勒斯坦以后,亚兰语仍然是他们的生活语言。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大约公元3世纪。据此推算,亚兰语是耶稣的母语,也就是说,耶稣是讲亚兰语的。

  尽管亚兰语成为巴勒斯坦地区犹太人的主要语言,希伯来语并未消失,它仍然是宗教语言(被祭司以及拉比阶层的人使用)以及文学语言,而且,在会堂里,经文也是用它的原始语言—希伯来语诵读的。新约的福音书向我们揭示了耶稣也可能会讲希伯来语。第一个证据出现在路加福音第二章41节至50节。当耶稣十二岁的时候,他曾经在耶路撒冷的殿里,坐在教师中间听讲和发问。这些可能都是用希伯来语进行的。第二个证据是约翰福音第七章14到15节:到了节期,耶稣上殿里去教训人。犹太人就希奇说:“这个人没有学过,怎么明白书呢?”既然要研究律法和经文,耶稣应该懂得希伯来语。另外,福音书也多次讲到耶稣在殿里诵读经文,如马太福音二十一章16节以及二十二章44节。前面已经讲过,在会堂里,经文是用希伯来语诵读的。

  既然新约是用古希腊文写成的,那么,耶稣会讲古希腊语吗?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看一看古希腊语与犹太人的关系。

  古希腊语最早存在于地中海的希腊半岛。公元前4世纪,亚历山大大帝扩张领土,希腊语也随着军队扩散到地中海东部沿岸,只不过这时已由古典希腊语转变成了κοινη(发音koinei),即希腊语的“普通话”。圣经新约就是由κοινη写成的。

  希腊语及希腊文化的传播是一个很重要的历史事件,这被称作“希腊化”,并有一个专门的英文词汇来表达——Hellenism。受“希腊化”的影响,那些未返回巴勒斯坦且分散在地中海沿岸的被流放的犹太人已经忘掉了自己的母语而只会讲希腊语了。这就是为什么在公元前三百年的时候希伯来文的圣经(旧约)需要被译成希腊文。希腊文的旧约圣经称作《七十士译本》。即使是在巴勒斯坦及其周围地区,因受希腊军队的统治,很多人包括犹太人也都讲希腊语了。例如,《使徒行传》六章9节就提到有讲希腊语的犹太人在会堂里与司提反辩论。

  耶稣会不会讲希腊语呢?单从新约圣经是希腊文这一点并不能提出证明来,因为四福音书并非耶稣本人撰写,他所讲的话也许被懂亚兰语的信徒译成了希腊文。一些专家认为耶稣会讲希腊语,他们从两个方面进行了论证。

  一是从地区上来考证。在巴勒斯坦北部的加利利一带,希腊化要高于南部的耶路撒冷。那里很多人都讲希腊语。耶稣在加利利宣教并行过很多奇迹,他应该懂得希腊语。

  二是从语言的角度来论证。在福音书里,有两个单词特别引起了专家的注意。一个出现在马可福音七章24-30节。在推罗和西顿境内,耶稣遇到了一个希利尼妇人。他对她讲了一句话,“让儿女们先吃饱,不好拿儿女的饼丢给狗吃。”耶稣用了κυναρια(发音kynaria)来表示“狗”这个单词。在希腊文里,κυναρια的意思是“小狗儿”(复数)。请注意,在这里,耶稣并没有用κυνο?(发音kynos)这个通常表示“狗”的单词,因为在当时,狗还是一个半野生的动物,大部分聚集在街上或野外吃腐烂食物。如果耶稣与妇人谈话时用了κυνο?,那听起来会让人很不舒服。因此,耶稣用了κυναρια即很可爱的宠物“小狗儿”这个词,来与妇人谈话。我们可以想象到这些小狗儿们在居室内的桌子底下,争抢主人丢给的食物的情景。然而,语言学家们发现,在当时的亚兰语里面,并没有一个专门表示宠物“小狗儿”的词汇。也就是说,不可能是福音作者将耶稣的亚兰语翻译成了希腊语。实际情况是耶稣知道这两个单词之间的区别,他选择了κυναρια而非κυνο?。这表明,耶稣会讲希腊语。

  第二个出现在约翰福音二十一章15-17节。我们把这段内容摘录在下面:

  21:15 他们吃完了早饭,耶稣对西门彼得说,约翰的儿子西门,(约翰马太十六章十七节称约拿)你爱我比这些更深么。彼得说,主阿,是的。你知道我爱你。耶稣对他说,你喂养我的小羊。

  21:16 耶稣第二次又对他说,约翰的儿子西门,你爱我么。彼得说,主阿,是的。你知道我爱你。耶稣说,你牧养我的羊。

  21:17 第三次对他说,约翰的儿子西门,你爱我么。彼得因为耶稣第三次对他说,你爱我么,就忧愁,对耶稣说,主阿,你是无所不知的,你知道我爱你。耶稣说,你喂养我的羊。

  在这段很有名的对话里,耶稣连续三次询问彼得是否爱他,而彼得也回答了三次“我爱你”。也就是说,“爱”字一共出现了6次。在中文圣经里,这6个“爱”字是一样的,并无分别。然而在希腊原文圣经里,却出现了两个关于爱的单词。一个是αγαπαω(发音agapao),一个是φιλω(发音phileo)。这两个动词尽管都是表示“爱”,但还是有差别的。αγαπαω是指一种将整个人都牵涉进去的爱,包括理智,感情,以及意志。这个词在古典希腊文里很少被使用,其名词形式αγαπη(发音agapei)更是到了基督教出现之前才开始使用。这是一个表示最高形式的爱。而φιλω则是一种自然的着重表现在感情上的爱,比如家庭成员之间的爱,相较起来,比αγαπαω在形式上要低一些。

  现在,我们再来看这段经文。耶稣的前两个问题使用的是αγαπαω,而彼得的回答用的是φιλω。这总有些给人答非所问的感觉。因此,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耶稣用了φιλω来表示“爱”,彼得的回答仍用的是φιλω。解经家们对此现象有不同的说法,其中有人认为在两个问题之后,耶稣发觉彼得并不明白他对“爱”的理解,因此降下一格,随从了彼得的思路。

  回到语言学的角度来看,与第一段经文相同的是,在亚兰文里,“爱”只有一个表达方式,也就是说耶稣不是用的亚兰语与彼得对话,因为如果用亚兰语的话,是没有两种“爱”的区分的,信徒也不可能在翻译的时候,将耶稣与彼得的这段对话分出两种意境来,除非耶稣确实这样讲过。这证明,耶稣懂得希腊文。

  总之,经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大致了解主耶稣应该至少会讲亚兰语,希伯来语,以及希腊语。至于拉丁语,尽管耶稣在世时,巴勒斯坦已由罗马帝国统治,但没有迹象表明耶稣会讲这种语言。实际上,拉丁语当时在那一地区并不普及,只有从罗马来的上层官吏使用它。

  几句题外话。

  耶稣有可能讲三种语言,然而有些人会问:既然耶稣就是全能的上帝,为什么只会讲三种语言?他应该懂得包括汉语在内的所有的语言才对呀。其实,这是混淆了耶稣的神性和人性。作为上帝,耶稣当然具有无上的权能,这是他的“完全的神性”。但这种无上的权能是用来与人类的有限性相对比的。上帝无始无终,人类以及宇宙万物是被上帝所造。而同时,在耶稣之中还有一个“完全的人性”。耶稣是人,和我们完全一样的人。比如,他和我们一样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约翰福音四章6节讲到,“在那里有雅各井。耶稣因走路困乏,就坐在井边。”就像我们一样,走了太长的路,耶稣累得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是多么鲜明的“人性”的写照啊!甚至于在十字架上,当耶稣背负了全人类的罪恶时,他感到了被上帝遗弃的恐惧,因而大叫:“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这就是耶稣的“人性”。明白了这一点,就不会再要求耶稣懂得所有的语言了。这是一点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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